一百三十七、
阿初和凯瑟琳安静地坐在咖啡厅里,两个人似乎都觉得有种陌生感,爱情或许真的如火焰,若是一直燃烧在一起,火势会很旺的,但也有很快燃尽的危险,而一旦分开了,有了距离开始审视对方和自己的时候,理智就会渐渐的消褪情感的冲动,起码现在这两个人的心中都没有那么煎熬了。
“对不起,凯瑟琳,我让你失望了。”阿初打破了静默,显冬说得对,自己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应该自己来面对凯瑟琳。
“初,你是来和我说分手的吗?”凯瑟琳内心是矛盾的,她也渐渐感觉到了她和荣初不太可能走到一起,她还没有到要为荣初去忍受委屈的程度,只是凯瑟琳的内心还是不舍的。
“我无法现在坦诚的面对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是一个能带给你快乐的人,我更没有理由和权力去要求你等我,这不现实,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凯瑟琳,你听我把话说完,”阿初阻止了凯瑟琳想插话的念头,“我担心我未必能冷静的将心中想说的话告诉你。凯瑟琳,我逃避不仅仅是因为我担心我无法给你幸福,更多的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这种模式在我看来已经天经地义了,可这种模式却无论如何是不适合你的,或许将来会有所改变,但这依然是个未知数。我现在有太多自己不能把握的东西,我需要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的找寻,而这过程中你不适合参与,凯瑟琳,你可以鄙视我这种自私的想法,可是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准确答案,为此我已经失去一个好朋友了,我不想连你也伤害。”一口气说完的阿初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而后等着凯瑟琳发作,等了一会对面的凯瑟琳没有说话,阿初奇怪地抬头看了一下,凯瑟琳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阿初不由得愣了。
凯瑟琳的大眼睛中包含着不舍、委屈但更多的是欣赏,
“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并不自私,你只是为我考虑的太多了,的确这些天我也冷静的考虑过了,我真的爱你吗?”凯瑟琳笑了笑,“我爱!可是并没有爱得很深!因为我真的不太懂你的思想和内心,一个无法读懂对方的人是无法深爱的,对不起,初,我是被你东方人的气质给吸引的,这一点对你很不公平。”
没有想到凯瑟琳能说出这番话,阿初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女孩,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聪慧和理智。
“初,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那就让个我们公平点,从普通朋友做起吧,很特别的普通朋友,可以吗?我不想从此就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会想你的。”大方的凯瑟琳主动伸出了手,阿初笑了,伸手握住轻吻了一下凯瑟琳的手背,
“谢谢你,凯瑟琳,你会是我心中很特别的朋友!”
心中的一块石头卸了下来,阿初长舒了口气,原来坦诚面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艰难!李显冬,你看见没有?我不是胆小鬼!
伦敦塔桥就在咖啡厅的外面,泰晤士河静静地流淌着,各色行人从窗边经过,偶尔有几位看向了里面,正对上往外张望的眼睛,对视上的陌生人会很快将视线移开,行人匆匆离去,里面的客人继续下一个眼神交汇,阿初和凯瑟琳也都静静地看着窗外,塔桥依旧,只是塔桥上大声欢笑的人已经换了,空空的咖啡杯还残留着香气。
阿次终于开了第一枪,最先命中的是左面移动的第一块靶子,而后是第二枪,第三枪……五枪过后,阿次停止了射击,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第六枪,而阿次却垂下了拿枪的手,示意他已经结束了射击,观战的人都不解地看着杨慕次,而李深却隐隐的有种不安,这个杨慕次在玩什么花样?
杜旅宁示意对面报数,居然也是五十九环!
这个数字一出来,连杜旅宁也坐不住了,在学员的一片质疑声中站起身,命令对面将靶子扛过来检测!
六块移动靶,的确个个命中,只有其中一块是打在了九环的位置上,这个成绩和李深持平,按照比赛规则,杨慕次输了,可是奇怪的是他只开了五枪!
杜旅宁仔细看了看那块被击中九环的移动靶,突然心中一动,命人又将移动靶扛了回去,重新演示一遍,静静站在一旁的阿次听着质疑声也不做解释,只是默默地看着教官忙碌着,杜旅宁看着对面移动靶的路线,笑了,这个混小子居然找到了前后两块移动靶重叠的刹那,一枪打两靶,但是由于前面靶子的拦阻,所以子弹射击到后面那块的时候偏离了靶心,落在了九环的位置上。
“还有一颗呢?”杜旅宁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故作冷淡地问道,阿次摊开左手掌心,一颗子弹不知何时被他藏在了手里,杜旅宁瞪了他一眼,
“恃才傲物,总有一天会让你吃大亏!”说完转身看着李深,“还想比试吗?”
“报告教官,我、我、我输了。”李深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狠狠地剜了一眼杨慕次,居然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输得这么彻底,六发子弹他只用了五发就打了五十九环,剩下的一发他杨慕次大概闭着眼睛都能射到靶位上,只要有一环自己就是输!而杨慕次居然没有让这发子弹躺在弹夹中,就是表明了开枪之前他就笃定五发子弹就能搞定自己了,狂傲但是他做到了!
观战的人有些看明白的,小声开始向那些还没懂的人解释,不一会学员们自发地拍起了手掌,杜旅宁斜了一眼尴尬的李深,嘴角一丝冷笑。
杨慕次就算再狂傲自大,那也是我杜旅宁选中的人,你居然挑中他来挑战,若是让你赢了,我杜旅宁的面子该往哪里摆?你李深是有能力,但还不够聪明,不知道你懂不懂感谢杨慕次今天实在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否则我要你好看!
阿次看着远方,好像场上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些同情李深,同为骄傲的人,这种打击是很难坦然接受的,但是注定自己是要赢的,而且要赢得干脆利落不留情面,这才是杜旅宁要的杨慕次,也是俞教官想要看到的自己,天空依然没有放晴,几只飞鸟没有目的在云层中穿梭,阿次的目光追寻着飞鸟,这样自由的画面或许从此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杜旅宁悄悄地挥了挥手,两个连长安静地带着人离开了,靶场上只剩下一前一后站立的师生俩,阿次听到了他们离开的脚步声,但是始终没有转身,挺拔而有些孤单的背影让杜旅宁看着微微的心疼,他清楚阿次在用这种方式在和自己过去的某个部分告别,因为阿次希望自己不会对他失望。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还是让老师失望了,您会伤心吗?”
“我会,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这证明我杜旅宁没有能力,阿次,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凌风,更不希望你是个失败者,如果那样我宁可亲手毁了你!”
飞鸟回旋,阿次终于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一直默默在背后看护着自己的杜旅宁,微笑道:
“老师,今天我的表现还及格吗?”
“优秀!”看着这样的笑容,杜旅宁有些心酸,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真的得到了,又如何呢?“今天你的表现很好!”
“谢谢老师夸奖。”阿次似乎笑得更开心了,杜旅宁却怅然若失,好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自己给毁了那样的心疼。
一百三十八、
阿次不出意外的被分到了特务处担任外勤,另一个幸运儿就是司马俊。而萧云则被放到了电讯处,刘云普和杜天颖进了侦听处,赵雷、周云飞和李深则去了行动组,而他们的长官还是杜旅宁,只是学员对杜教官的称呼将改为‘杜长官’或‘处座’,俞教官则成为了处座的机要秘书。
实习期满三个月后,如果合格则授予正式的军衔,不合格依然会被淘汰或者退到二线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文职工作。所以这些学员的头上依然悬着一把剑。
阿次好像很喜欢这个位置,别人嫌苦的外勤他却甘之如饴,跟着学长们成天的在外执行任务,有时候明明不由他出勤的,他也抢着去,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蓝衣社嘉兴分社就传开了,想找人代班或跑腿就找杨慕次,他精力用不光,闲不住,杨家大少爷居然是个劳碌命。
听到这些传言,阿次只是笑笑,依然故我的勤快地出任务,倒把同去的司马俊给弄得有些难受了,大家一样是被看好的学员,他这么积极了,难道自己能躲懒?司马俊也只好跟着忙碌,于是那些学长们像看两个傻小子一样地看着这两个新兵蛋子。
俞晓江接到上面的指示,让她汇报萧云和杨慕次的情况,以便决定这两个人的启用时间和方式。这让俞晓江为难了很久才困难地做出了回复,在俞晓江的回复中,杨慕次是暂时不适合被启用的,她如实地汇报了杨慕次和杜旅宁之间的微妙关系,尽管在晓江的心中她信任杨慕次,但是党性是不允许她对组织隐瞒任何情况的,哪怕是细小的疑点。
这样的回复让晓江有些痛苦,还未成为真正的战友,就先有了考验猜疑。对于萧云,晓江给予的评价是:冷静、理智,能够客观地看待和分析问题,能力全面沉稳内敛,适合地下工作,唯一的问题是有时会过于理想化。
萧云所在的电讯处正是接触大量信息的地方,三十年代初的地下斗争已经进入了白色恐怖状态,尤其是在国民党一九二八年颁布实施了《自首法》后更是严峻,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共产党人被捕后纷纷变节,转而成为了中统的爪牙,他们熟悉地下党的情况,一九三四年上海地下党总部及其他重要机关全部被敌人破获,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变节份子告密。
萧云和阿次结束培训进入实习的时间恰恰正是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江浙地区的地下党组织急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以及能够及时获取敌人的情报以保护正在逐步恢复的党组织。
此刻的日本间谍也是无孔不入,伪满建立之后野心勃勃要全面进攻中国的日本军部早已将对此做了部署,大上海此刻已经成为了谍战中心。
法租界中汇聚的欧美各国的谍报人员,这是远东对付苏俄的第一战线,日租界中道馆会所林立,其中以黑龙会的势头最猛,表面是商会兼武馆,实际上就是日谍机关。共产国际、军统、中统及地下党等各股势力也是明争暗斗,形式错综复杂,上海的暗潮涌动自然不会让相邻的嘉兴成为平静之地。
军统和中统虽然有权力之争,但是总体目标还是一致的,就是秉承委员长的指示,不余遗力的瓦解和打击共#党,先攘内后安外。嘉兴是中共一大召开的地方,自然也是受到了特务机关重点关注。
阿次和司马俊跟着师兄们参加了几次抓捕任务,但基本是以监听和后援为主,杜旅宁暂时是不会冒险将刚刚训练出的学生直接投入第一线的,学校里的训练是一回事,真刀真枪的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他曾经见过优秀学员毕业后,面对敌人枪口时居然会惊慌的忘记打开自己手中枪的保险,白白地送了性命。
萧云很快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他的单线联系人是同济药店掌柜,也就是嘉兴地下党四组负责人于锋同志。接头暗号就是萧云日本老师在临行前送给他的一首诗,萧云非常兴奋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告诉阿次,单线联系中绝不能发展出横向关系,除非有上级命令,这是铁的纪律。
四组的两个交通站被中统破获,对外联络出了问题,急需要一条新的管道能将情报发出,而萧云正是目前能一台两用的最佳人选。
于锋并不知道杨慕次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俞晓江的身份,他接到的指令来自于他的上级,上海中共地下党四组组长老余,同样俞晓江也只是作为教官身份存在在萧云和杨慕次身边,她并不直接参与这两人的行动安排之中。
萧云已经加入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而阿次还暂时被放在敌人的阵营中继续磨砺着,外勤行动中不可避免的流血和残酷一点一点的让阿次学习着控制和漠然,他开始抽烟了。
跃春去了德国也有一个多月了,阿初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身边没有这两个死党的日子,只是他留给图书馆和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多,就在荣升在麦克的帮助下举办自己第一次画展的时候,阿初也在英国有影响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他第一篇有关细菌病理学研究的论文,引起了不少的关注,赫尔曼教授正式任命阿初为自己的助手并兼任助教,荣初成为了英国皇家医学院最年轻的助教,他又一次成为了中心人物。
面对着各方面的赞誉和议论,阿初只是淡然面对,他内心的满足没有必要表现在脸上,眼前的路已经渐渐清晰,做一个纯粹的医生,可以为荣家增光但不靠荣家庇荫的医生,荣家的影响力和财力可以为很多人打开方便之门,但是做一个好医生靠得只能是自己的医术!
威廉也失去了再找阿初麻烦的理由,他最终选择了临床解剖学,但似乎他对医生这个职业失去了原有的热情,威廉瞒着自己的父亲去选修了国际公共关系课程,哥哥麦克已经在父亲的安排下进了伦敦国立医院做了医生,威廉的内心并不是很想沿着父亲的足迹去复制自己的人生。
难得的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让阿初渐渐忘却了离别的伤感,温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赫尔曼教授对这个弟子越来越满意,不骄不躁虽然偶尔还有些稚嫩,但东方人特有的细致和聪慧,让赫尔曼教授破例选定了荣初作为自己下一个年度课题的主要助手,细菌活性及冷冻技术的研究,这个课题也是英国皇家医学院的重要课题之一,医学院已经接到了一大笔研究资金。
荣升也发现了阿初的变化,笑容中的自信越来越多,尤其是在上了几次成功的课后,学生们的认可和追捧让阿初找到了很多快乐,他和大少爷谈话的内容也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还会小小的开几句玩笑,卖弄一下自己今天在学校里是如何的受那些学生的欢迎。荣升很开心,虽然口中还是会敲打他几句,让他别得意忘形,可脸上的笑容却是在纵容阿初这样的天性释放。
临湖路的街灯下,阿次修长的身影懒懒地斜靠在电线杆下面,灯光很昏暗,五六米外就是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敲着竹筒偶尔吆喝几句,灯光下淡淡的烟雾从阿次的口鼻间飘出,烟头一明一暗的,路上行人不多,街对面一个酒楼还在营业,司马俊正坐在馄饨摊上,叫了一碗馄饨,他和杨慕次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了,有消息说这几天嘉兴地下党会在这里接头交换情报,蓝衣社那帮师兄的脸辨识度太高了,而杨慕次和司马俊是新人,派来监视盯梢正合适。
司马俊有些不服气地看了看自己一身黄包车夫的打扮,再看看杨慕次中山装学生帽的装束,加上脸上那股子骄傲邪气地表情,活脱脱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偷跑出来的大学生。
一百三十九、
有辆黄包车停到了酒楼的门口,下来了一个穿着长衫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手中还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看着很像是教书先生,就见此人下车后付了车钱进了酒楼,黄包车跑开了,司马俊的馄饨才吃了一半,转头瞄了一眼又低头开吃了,阿次丢掉烟蒂离开了一直靠着的电线杆,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司马俊的身边低声道:
“目标出现了。”
司马俊一惊,口中的一个馄饨直接滑了下去,差点噎到自己,
“什么时候?“
“就刚才。”阿次的眼睛一直盯着酒楼门口,跃跃欲试。
司马俊怀疑地看了一眼,“我怎么没见到?”
“那个刚进去的客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吗?”司马俊不可置否,阿次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
“你没看到那辆黄包车的车篷的颜色吗?应该是从月河街区过来的,这里离月河街区这么远,有多少教书先生会包一辆车赶到这里来吃饭,这里的价格可不便宜,而且还这么晚?我猜他肯定是来见什么人的。”
“那我们怎么办?回去叫人?”司马俊有点相信了,阿次看了看酒楼又看了看司马俊,
“要不你盯在这里,我进去看看,如果真是来接头的,咱们也别打草惊蛇,跟着,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窝藏点?”
司马俊迟疑了一下,“杨慕次,你有把握吗?万一误事怎么办?”
阿次撇了撇嘴,“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等人家接完头了再出来,你还有什么证据?
“可是上面只是让我们在这里守着,没有让我们抓人啊?”司马俊还是有点担心,阿次看了他一眼,
“那算了,就这么干等着吧,反正他们也没有给我们画像,真不知道让我们在这里等什么?你继续吃吧,我回去再抽根烟。”
“行了,行了,我听你的,不过你可小心点。”
“明白,我只是进去看看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来见什么人的?我是一个学生还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别在这摊上呆太久了,一个车夫哪有这么悠闲吃东西的?”阿次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司马俊,司马俊很不爽道:
“你以为我想做车夫啊?蹲一天了你不饿?你是少爷能进酒楼吃吃喝喝,我一个车夫能进去吗?赶明儿咱俩换换?”
“我没问题,只要长官同意,你让我拉你都行。”阿次戏谑道,司马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是谁?杨家大少爷!你拉车?算了吧,估计这车都能给拉飞了,我在这里候着,你可千万小心了。”
“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我去了。”阿次想了想将领口下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把帽子拿了下来,捋了捋头发,转着帽子就往酒楼走去,司马俊看着杨慕次轻松得意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
“做个痞子也是少爷模样。”
这个酒楼是嘉兴地下党三组的一个联络点,上周已经被蓝衣社秘密破获,前来接头的人不知道,阿次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是一个设下的陷阱。就在阿次和司马俊蹲守的外围蓝衣社的特务们早已经埋伏好了。
杜旅宁将阿次和司马俊放到这里,既是历练也是试探,越是优秀的人他就越不允许有任何闪失,杨慕次如此,司马俊同样也是如此。
走进酒楼的阿次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没几桌客人,刚才那位教书先生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阿次选了一个能看到他的位置坐了下来,跑堂的赶紧过来,一看阿次这打扮,忙招呼道:
“这位少爷,想吃点什么?本店的卤鸭可是招牌,要不来半只尝尝?”
“有八宝鸭吗?”阿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法币,引得边上的客人侧目而视,跑堂的看着钱堆着笑说道:
“对不起少爷,咱们这不做这道菜,要不您将就吃点?”
“哦,那是我弄错了?那好吧,你看着上吧。”阿次端起桌上的杯子似乎是好奇,四下打量着,奇怪,门口的那桌客人没点菜,但是地上已经一堆花生壳了,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阿次不小心将自己的帽子碰落在地,俯身下去捡,隔着桌肚看见那几个人的腰间都有个东西鼓在那里。
真的有人来接头?这里已经准备抓捕了,那为什么还让我和司马俊在这里蹲守?阿次的心跳加快了,手心微微地出汗,是杜旅宁出的考题还是他在试探?
阿次只是想进来看看酒楼内部的情况,他对司马俊说那个教书先生有问题只是找的借口,在阿次心中既有好奇又有些紧张,他甚至想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同志前来接头,他或许能帮助到他们,可是踏进酒楼后阿次发现有些不对劲,这根本就是一个已经被严密监控的地方,而不是像上面所说的可能是接头点之一。
阿次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他接到的命令是在外蹲守,而自己却以发现可疑人物进来了,他该怎么向杜旅宁解释这个可疑还有进来的目的?以杜旅宁的精明不可能被自己一句看错了或者是好奇给糊弄过去,而且看样子今晚的确有可能这里会发生大事。怎么办?
伪装成跑堂的特务有些着急,到现在也没有人前来对暗号,今晚单独进来的客人就两个,一个教书匠一个有钱的愣小子。
请问有南湖菱做的时令菜吗?
对不起,先生,现在不是季节,但我们有以荷叶做底的一行白鹭上青天,要尝尝吗?
那是不是有两只黄鹂鸣翠柳?
先生说笑了,小店只有一行白鹭上青天。
特务默背着接头暗号,等着前来送情报的交通员。
“麻烦你,我刚才点的菜可以打包带走吗?我想起来了还有个朋友在等我。”阿次戴上帽子招呼了起来,特务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稍等。”看来这愣小子不是,不过也的确不可能是,哪有交通员这么年轻张狂的。
教书先生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面前也是放了一碟花生,似乎也是在等人。
阿次伸手接过跑堂递过来的两个袋子,付账走人,经过门口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一地的花生壳,一滑手中的袋子甩了出去,噗通一声正好掉在桌子上,坐着的四个人一惊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躲避。
眼看着阿次就要一个屁股墩狼狈地坐在地上了,阿次伸手拉住了边上的桌角,顺势将滑出去的右腿用力的往空中一甩,只剩下左脚踩在地面上,就在身体快要着地的时候甩到空中的右腿借着手推桌面的力量来了个单腿鲤鱼打挺,愣是没让自己的屁股坐在地上,只是手肘和肩关节都被桌子撞得有点儿疼。
这一个突然变故把四周的人都看愣了,阿次站稳身体不爽地看着地面的花生壳,似乎想发火但又忍住了,从桌上取回刚才甩出去的袋子,冲着那四个人说了声‘抱歉’离开了。
那四个人又坐了下来,教书先生招手了,
“麻烦你帮我点一个糖醋鱼一盘青菜一份米饭,看来我的朋友有事耽搁了,先帮我上这些吧,谢谢。”
“好,您稍等。”特务转头对着门口四人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也不是,看来今天晚上又白等了。
教书先生走出了酒楼,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这个接头地点已经暴露了,要赶紧向上级汇报,今天幸亏了那个学生,要不是他那么一摔,那四个人吃惊之余做出的迅速反应警醒了自己,今天就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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