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喊声奶奶
张琛琛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题记
奶奶，一位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太太。奶奶的一头白发好似罩了一层白霜，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一双眼睛不再如从前般有神，已经深深地陷下去了。奶奶的牙齿又白又整齐，我想这和奶奶爱啃骨头应该有很大的关系吧。一双粗糙的手如同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是记载着她七十多年来的不易和艰辛。
奶奶是一位持家的好手。听爷爷说，奶奶嫁过来五十多年，一直都是她操持家务。在我的印象里，奶奶总是在不停地干活，一会扫扫地，一会擦擦柜子，一会洗洗衣服，一会整理整理东西。爷爷奶奶住的小院里会种各种各样的蔬菜，黄瓜、豆角、辣椒、西红柿，应有尽有，说不定还会在角落栽上株南瓜，用奶奶的话说，地里白着不种点啥，让人家笑话了。我每次回家，奶奶都会给我摘黄瓜吃，而且净摘那小的，奶奶说那样的新鲜。当我离家的时候，奶奶又会安顿爷爷给我拔葱、摘小冬瓜，每次我都笑着说：“不要啦，我们自己买就行了，一千来里地拉点这，还不够油钱了。”奶奶却说：“家里有了还花那钱干嘛啊？”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大兜小兜的红的绿的的菜塞到后备箱。奶奶的厨艺十分了得，左邻右舍都知道。逢年过节，奶奶都会掌勺，蒸煮煎炸，为全家准备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奶奶最拿手的就是猪肉炖粉条，这也是我每次回家必点的菜，好像只有有了这道菜，才有了过节过年的气氛。一家人围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每次吃饭，奶奶都会让我们先吃，自己坐在炕的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吃。弟弟妹妹们每次让她吃饭吧，不然凉了，她总会说我歇一歇你们先吃。然后还会不停的问我们咸不咸？肉烂不烂？等到我们大家差不多酒足饭饱，奶奶才会挪动着身子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吃饭。奶奶为人非常和气。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从未和谁红过脸，更别说争吵了。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永远和和气气的，奶奶做了啥好饭，从来没有自己吃过，给东家一碗，给西家一盘，院里长了小白菜，也会给别人家拔上几棵。我们老家每到年根儿都会炸糯米年糕，爷爷和奶奶每年都会炸五十斤左右。磨面，压面，磨豆子，买红糖，光准备工作都要做两天，然后还要包上多半天，再炸出锅，等到吃饭基本上都在一点半左右。妈妈和婶婶每次都心疼地说，岁数这么大了做这么多干嘛啊，炸点够吃就行了呗。奶奶笑着说：“多炸点吧，给谁谁谁也尝个新鲜。”奶奶就是这样，永远考虑自己的少，惦记着别人的多。奶奶也是一位谨慎讲究的老太太。老家过年的风俗是大年三十晚上要吃饺子。因为爷爷奶奶岁数大了，所以每次我们都会过去帮帮忙。我之前不懂事，一进门就问：“奶奶，饺子包完了吗？”奶奶一听这话，总会提高音量的来一句“包好了！”包完了和包好了，仅一字之差，奶奶都会格外强调，我还不服气的说意思不都一样嘛，奶奶说：“意思一样也不能那样说，大过年的不吉利。”我急忙应和，顺着奶奶的话说。是啊，仅仅一字之差，奶奶讲究了一辈子了，我们做晚辈的也应该体谅不是吗？奶奶正月十四生日，照例我们给奶奶过完生日也就回张家口准备上班了。原以为一切都会向从前那样，事实却并不是如此。四月份的一个星期五，我像往常一样和爸妈视频，结果却迟迟没有人回应。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就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后来给家人拨过去电话才知道奶奶病了住院了。爸爸说奶奶正吃饭呢，一会想看看我，我连忙答应，然后挂了电话，拨过去视频。奶奶蜷缩着坐在床边，花白的头发如杂草般凌乱，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光泽和神采，我心疼的掉下了眼泪，但是又不敢让奶奶发现。奶奶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一个劲的打听我的情况，吃的好不好，冷不冷，工作累不累。我连声回答挺好的、不冷、不累。爸爸怕奶奶伤心，安顿了我几句赶紧挂断了视频。而我，如小朋友般，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亲人，永远是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其实在奶奶第一次住院就已经查出了肺癌晚期，爸妈知道我今年带毕业班，怕耽误我工作，硬生生的瞒到了七月份。我都不敢想象那些日子爸妈是怎么熬过来的，既要瞒着病重的奶奶，又要瞒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我，还要假装一切都好的样子。后来奶奶情况越来越不好，家人怕我留下遗憾，赶紧让我回家。我和老公开车连夜就往唐山赶。来到医院，奶奶已经非常瘦了，胳膊上只耷拉下松垮垮的肉皮，我心疼的摸着，奶奶说老啦就剩骨头啦。看见我们回去，奶奶精神还不错，每天还能多少吃点东西，守在她身边，我心里也踏实许多。后来，奶奶病得越来越严重，引流引出来的都是血丝和腐烂的肉。后来医院通知化疗，爸爸和叔叔考虑到奶奶的年龄已经禁不起化疗的痛苦，就把奶奶接回家，陪过最后的日子。我们出院那天，接到了奶奶的病危通知。全家人的心更是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奶奶病了的这几个月，爸爸和叔叔不分白天黑夜的守在她身边，妈妈和婶婶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一日三餐换着花样的给她做饭，想吃什么，二话不说就去给她买。作为孙女，我和妹妹更是每天都要去奶奶家好几次，给奶奶买各种新鲜吃食。奶奶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吃得也越来越少，我们每次都会像哄宝宝一样，让奶奶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有一天，我去奶奶家里，看见了我见过的最幸福、最有爱的一幕：奶奶靠在躺椅上，爷爷拿着蒲扇在一旁轻轻地扇着，边扇边和奶奶说着话，奶奶像个孩子似的笑着。我想，最美的爱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很普通、很平淡，却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淡。奶奶操劳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善良了一辈子，慈爱了一辈子，在最后的日子里享受着天伦之乐，真是一种幸福。尽管我们都盼着奶奶陪我们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最终还是没有能留住她。8号那天下午，奶奶离开了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我真的是个不孝的孙女。妈妈告诉我，奶奶最后那三天，过得太痛苦了，奶奶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尽管妈妈这样开导着我，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看着奶奶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多希望我能再和她说说话，多希望她能再唠叨我几句，多希望她能再坚持坚持，等到我回家，回到她的身边，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希望而已，我不得不承认，奶奶真的离开了我们，去到另一个没有我们的世界。奶奶出殡那天，全村的人过来吊唁，村里的人们都说着一样的话“这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我和妹妹大声的哭着、喊着、奶奶奶奶，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摸着自己身上的孝衣，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回眸，都感觉能看见奶奶站在那里对着我们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是多么的幸福。现在，于我而言，再也没有团聚，奶奶不在了，带走了我的圆月与团圆。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我只觉得那刺眼的白茫茫的光是无休无止的悲伤与凄凉。奶奶，这个曾经让我无限牵挂的称呼，如今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想念与缅怀。妈妈告诉我，好好地，别让你奶奶担心牵挂。我只想告诉奶奶，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地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爷爷，照顾好爸爸妈妈，承担起家里长女的责任，奶奶，您放心吧！
夜幕降临，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奶奶，那一颗才是您呢？我想着，也不停的在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奶奶，您到底在哪呢啊！我鼻子一酸，眼泪溢满了眼眶，在模糊的雾气中仿佛又看见了您慈爱安详的脸庞……
作者简介：张琛琛，河北唐山人，现任教于红土梁镇中心小学。徜徉在文字的小路上，心情永远向上、阳光。点滴回忆、点滴记录、点滴收获。
编委会成员
草长鹰飞老写家。作品见于《北京文学》
《散文》等。
解文学诗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张佃永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孟宪丛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市作
协理事，尚义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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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益林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张戎飞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李冬梅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胡雪蓉诗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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