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玲
在大力保护传统文化、提升旅游文化的今天,晋商大院,作为深深烙印着民族时代文化标记的建筑,可以说是晋商文化伦理学、民俗学、建筑学的历史缩影,从晋商文化我们可以看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儒家思想精华的历史传承。晋商文化已引起了包括我市学者在内的众多学者的关注,然而,学术界对晋商的研究侧重于从商帮的兴起、商帮的贸易、晋商票号、晋商家族企业的经营管理模式和激励机制等方面入手,而忽视了晋商大院的文化内涵以及文化内涵对一代代晋商的成长所产生的影响。晋中学院教授李山岗主编的《中国传统建筑装饰艺术》(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丛书,就是从晋商大院建筑装饰的艺术文化内涵这一角度对晋商文化进行阐释的。
《中国传统建筑装饰艺术》丛书分三卷:《石雕》、《砖雕》、《木雕》,这套书是李山岗教授及其团队在承担了文化部文化艺术研究项目——“晋商大院三雕(石雕、砖雕、木雕)艺术文化内涵研究”的基础上编纂的。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研究团队深入我市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渠家大院、曹家大院、常家庄园以及晋城的皇城相府、运城的李家大院拍摄相关照片、收集各种资料,并对照片进行详细的分类整理,为系统研究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后来,由于教学工作与山西晋商大院文化旅游研发的需要,课题组将研究方向做了调整,不再局限于对晋商大院“三雕”艺术文化内涵的研究,而是扩大到对中国传统建筑的装饰艺术展开研究,当然书中很大的篇幅是用来阐释晋商大院的装饰艺术以及晋商文化的。
从这套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明清时期,建筑构件的雕刻艺术开始由宫廷、庙宇、墓葬向民居转移,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山西的富商巨贾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他们非常注重宅院建设,因为宅院不仅是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住所,同时也是他们争阔斗富的象征。而当时封建宅邸等级制度对政治地位不高的商人有严格的限制,因此,诸多富而不贵的晋商在宅院的营造上另辟蹊径,他们在不抵触法令的范围内,在住宅的装饰上大下功夫,于是,雕刻艺术在民居建筑中应运而生,且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形成了民居建筑的一种潮流。晋商大院的“三雕”装饰艺术,继承了中国古建筑雕刻装饰的手法,同时,经清代民间艺术家的大胆想象而有所创新。
这套书图文并茂,不仅用文字,而且用图片给读者展现了晋商大院的装饰艺术,晋商大院的装饰由雕刻艺术来凸显,而雕刻艺术突出的是石、砖、木三雕,在晋商大院,雕工技艺堪称一绝,是建筑和室内装饰艺术的瑰宝,构成了民间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总体来看,石雕多在墙基石、柱础石、抱鼓石、牌坊等处;砖雕主要在照壁、影壁、墀头、护栏等处;木雕多为门棂、窗格、翼拱等处的装饰。雕刻图案不仅有动植物、自然现象、几何图形,而且有传记人物、神话故事等,不仅给建筑带来了艺术美感,而且显示了深厚的文化意蕴。
这套书的一大特点就是在展现建筑装饰艺术的同时深入挖掘建筑的人文内涵。晋商大院的每一处装饰,无不体现艺术与人文的高度统一。宅主人通常在门楼、门墩、照壁、花坊、房檐、屋脊和门窗的空间处镂雕绘饰,这些集贤哲之古训、采古今之名言、颂山川之壮美、铭处世之学问、咏鸿鹄之大志、充满浓郁文化气息的雕饰,通过借喻、比拟、双关、谐音、象征等手法表现出来,这是铭刻在建筑物上的一种深层次的文化心理,表达了主人借盖房之良机,在建筑物上建立起一种家族内部对话方式的愿望。而对话的主题通常包括发家史、家庭未来的梦想、家族的祈盼愿望等。合族人置身其中,经年累月,受这种俯仰可见的建筑文化的熏陶,与蕴含的意义产生共鸣,就会将长辈的教诲一代代传承下来。
雕刻不同,寓意不同。晋商大院的雕刻或驱邪镇宅,或标榜品性,或吉祥喜庆,这些形象活泼、装饰性极强的图案,为凝固的建筑增添了流动的历史文化内涵,反映了晋商如下理念,而这些理念是与当时具体的人文社会经济发展背景密切相关的。
纳福求吉的心理。吉祥图案对于百姓求安求福的心理需求有着实用性的价值。晋商大院中体现这一内容的有狮子滚绣球、鹿鹤同春、麒麟送子、鲤鱼跃龙门、喜禄封侯、凤凰戏牡丹、八仙庆寿、喜鹊登梅、功名富贵、一路连科、辈辈封侯、五福捧寿以及榴开百子、多福、多寿、多子等等。通过这些表述,晋商既得到了心理上的慰藉,同时也反映了他们以期求得天下太平、事事如意、多子多福、吉祥长寿、家族永远兴旺发达的群体意识。
美的道德的追求。以历史传说中的人物作为雕刻装饰的内容,既达到了审美愉悦,又对后辈起到了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这方面内容在王家大院有突出表现。敦厚宅一支木床,床栏为镂雕连体的富贵不断图案,附着七幅人物故事透雕,内容均从二十四孝中选出。石雕四爱图,则是表现四位历史人物淡泊明志以逍遥自在为理想的生活境界,以陶渊明爱菊、黄山谷爱兰、林和靖爱梅、周敦颐爱莲,意为与菊同野、与兰同芳、与梅同疏、与莲同洁,让家人既学人的品德,又学花的品格,把人品和花品融在一起,达到一种典雅美的境界。
审美教化的理念。用“三雕”把诗书画等做成匾额、楹联、壁饰、隔扇等各种形式,进行品德教育和审美教化。在这方面,常家庄园、王家大院、乔家大院、曹家大院等都有许多颇具艺术价值的雕刻。
清高安逸的雅趣。明清时期,晋商随着财富的日益积累,不仅追求生活上的自我满足,而且追求精神上的清高,因此,“琴棋书画”、“文房四宝”、“梅兰竹菊”等就成了雕刻的表现内容,给人以清高洁雅之感。
从《中国传统建筑装饰艺术》看晋商大院“三雕”艺术作品,早期的古朴大方、技法精致,晚期的纤细繁密、独具匠心。所雕什物精细逼真,所雕人物动物均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立体感很强,生动至极。虽历经几百年风雨侵蚀,仍散发着无穷的艺术魅力。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人们物质与精神的融合、实用与审美的统一。
透过这些充满传统建筑文化和人文精神、世俗情调的晋商大院的雕刻装饰艺术,使读者仿佛走进了远去的岁月,能更加深入地了解历史。可以说,这套书将晋商大院当年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理念,通过文字、图片诉诸读者。
以上是从晋商大院文化的角度来评析《中国传统建筑装饰艺术》丛书,而作为晋中文化生态研究中心书库的一部分,该书还分别从中国传统建筑“三雕”艺术的发展与演变、种类与用途、题材与内涵、分布与流派、制作与工艺、现代应用与实践等更多的方面着手,全面介绍“三雕”艺术的相关理论、历史流变以及在当下的应用,试图促进这一优秀历史文化遗产在当代的传承与发展。在这套书中,除过晋商大院的雕刻艺术,还广泛涉猎我国各地珍贵建筑遗产的雕刻艺术,是一套研究传统建筑装饰艺术和历史人文知识的优秀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