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书艺珠联璧合
——康殷先生书艺创作特色浅析韩祖伦【之四】
三、论书诗与书法作品
看了这个小标题，或许有许多人觉得平淡，因为凡古今有成就的书家，都有深厚的学养，吟诗填词是他们字外功夫的一个重要内容。何况，以诗论书在当代的书家中也是佳构迭出的，康殷先生在这方面是否也有不同于一般的创作特色的呢?不错，就笔者所见到过的先生的一部分涉及到论书诗的作品而言，也完全体现了诗作与书艺的完美结合这一特点，而且其内容里闪耀着学术的光彩，不论在形式和内涵上都不尽同于一般。概括地说，他的这一部分诗都是为某一件具体的书目书法作品而题，意在进一步阐发该件作品的学术章义，从而为他总的书艺创作特色增添了光彩。不妨列举几首，以见一斑。
附图二：
1．甲骨临本题诗(并见附图二)： “史乘茫茫记载疏，武丁牛骨胜琼琚。百家考释闲征遍，谁解殷文有覆车?”全诗明白晓畅，紧扣作品的内容且点明阐述的重点：在殷墟出土的十几万片有字甲骨中，罗氏所藏的这一块记事详赡的完整骨版，对于文字记载稀少的三千多年前的殷商历史来说，无疑是胜过琼琚的原始资料瑰宝。自出土后至今八九十年的时间里，数以百计的学者和专家对这一资料进行了研究。先生作为介入其中的研究者之一，在征遍了前人的考释结果后，独以慧眼发现了覆车字形‘（
）’的奥秘，并在有关的史料中证实了这一条卜辞所记的内容，从而使这一珍贵的文字资料得到了全解和确释。诗题在书作的文字题记之首，在形式上与作品相得益彰，更增加了书作的艺术魅力，成为一幅成功作品的一个不可或缺部分。
附图五：
2．古“巫”字铭文作品题诗(并见附图五)：“巨人掣马复伏彘，医兽疗牲古之事。周礼犹传巫马官，图史昭昭人未识。”这首诗的形式和宗旨与上一首基本相同。如果与该幅作品的文字题记相参阅，意境亦高。以一个图形意味十足的原始初文创作为一幅书法作品，其作品的意图当然不能为大多数人所知，这就需要以文字题记来提示。但在有限的作品幅面和形色的束缚下，要浓缩足以使人理解的考释文字也是有相当困难的，因此，用语言高度概括的诗作辅助表达是一个高明的办法。这一题诗的重点指明了“巫”字初文图形所表示的殷周先民在家畜的驯养和医疗方面的情状，不是一种任人猜测的孤立现象，而是在《周礼》等历史典籍中有文献可以质证的史实，从而委婉地提出了考释古文字既需要有精到、细致入微的观察字形能力，又需要博览文献寻求证据的严谨、慎密的科学考证方法和态度。“图史昭昭”四字，是先生成功地考释“巫”字初文的有力依据，至此，我们就不难看清这一诗作在这幅作品中与学术内容及艺术形式的密不可分的关系。
附图六：
3．鸟兽篆铭文作品题诗(并见附图六)： “密文宛转藏禽兽，鬼斧神工匪所思。千载书坛崇铁线，不知古篆有金丝。”先生对鸟篆古文字的研究既有文字考释方面的成果，又有字体分名方面的创见，这些内容，已在作品的题识中言及，而这首题诗所表达的内容要点，则又另有侧重，这是缘于先生研究鸟兽文的全面和深入。我们细读全诗不难领会，这首诗的主旨是在阐扬鸟兽篆的书法艺术。诗中指出，这一类堪称鬼斧神工的古人书法杰作在千载书坛上竟不如铁线小篆受人青睐和崇尚，其原因是资料的不易得和流布的不广。换言之，即说明此类杰作还未被众多的书家和爱好者所认识、接受。因鸟兽篆铭文多错金，且精细，先生在诗中誉之为古篆中的“金丝”，以此来和“铁线”相比，可见其对鸟兽篆艺术的高度评价。这首题诗的作用在这幅浑然一体的作品中所占有的地位显然是不可轻视的。
附图九：
4．铜器铭文颖拓作品题诗(并见附图九)：“古迹斑烂出毫末，笔争造化亦堪娱。书坛多有终南径，谁复从容弄墨朱。”这首题诗，因作品的小记中已对颖拓技艺从发展史的角度作过概述，所以诗意主要是对颖拓艺术从审美和创作特征方面加以阐发，诗中以“古迹斑烂”这句形象化的语言道出了颖拓艺术的审美效应，又以“笔争造化”四字概括了颖拓艺术的创作特征。最后两句，先生以前人创造了颖拓艺术这一事实告诉同道：在书法艺术领域里并非只有前人踩出来的成功之路，只要掌握了艺术规律、谁就能从必然王国走进自由王国。对抽象艺术理论的论述通俗浅显，以洗净铅华的字句出之却语语中的，这或许可以说是先生诗作的艺术风格。拙文至此已基本结束，使笔者感到惶恐的是，由于学识的简陋，对先生书法艺术创作特色的浅析只不过是罗列了一些素材，还没有资格可以言“析”，而且，在勉力行文的词句中肯定有许多的曲解和谬误，以致遗秽佛头，好在先生的书作流布很广，又所幸集先生书艺精品的专集《五康书画集》也已出版，爱好先生书艺的同道自可以从作品中去进一步领略。拙文如能对同好起到一点提示的作用，使同好能从先生的书艺创作特色中获得有益的借鉴和启示，那将是笔者最大的欣慰。
本文选自《忆大康》一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