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0～7岁学前儿童为样本，采用元分析方法考察父母教养方式(积极和消极)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通过文献检索，共获得26项研究，含136个独立效应量，被试总数达13565名。由于部分研究中存在多个效应量，当前研究针对两种教养方式分别构建了三级元分析模型。主效应检验发现，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呈显著负相关，而父母消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呈显著正相关。调节效应检验发现，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相关受到父亲受教育水平和幼儿生活质量的调节，但不受幼儿性别、母亲受教育水平和焦虑测量工具类型的影响。此外父母消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相关受到焦虑测量工具类型的调节，但这一相关不受幼儿性别、生活质量和父母受教育水平的调节。上述结果表明，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密切，也指出了将来的研究过程中要关注父亲受教育水平、幼儿生活质量和焦虑测量工具类型在两者关系中的作用。
关键词:幼儿;父母教养方式;焦虑;三水平元分析;调节效应
1问题提出
焦虑(Anxiety)是一种常见的心理卫生问题，处于焦虑中的个体经常感到烦躁和忧虑(Bekker，Le-gare，Stacey，O’Connor，＆Lemyre，)。相比成人，幼儿的情绪情感具有更强的不稳定性和内隐性，因此他们更易产生焦虑(石秋霞，吴国连，魏晓娟，王惠梅，)。过度的焦虑会对幼儿的身体发育和社会性发展造成严重的伤害(Langley，Bergman，McCracken，＆Piacentini，)。幼儿焦虑形成的主要原因涉及两方面。首先是遗传因素。双生子和分子遗传学的研究均表明幼儿的焦虑受遗传因素影响。在双生子研究中，双生子幼儿焦虑的遗传估计值为43%～53%(van Beijsterveldt，Verhulst，Mo-lenaar，＆Boomsma，)。在分子遗传学研究中，短型5-羟色胺基因(Short 5-HTTLPR gene)被发现与幼儿的焦虑有显著关联(Bogdan，Agrawal，Gaffrey，Tillman，＆Luby，;Lakatos et al．，)。其次，家庭因素同样会导致幼儿焦虑。Wood，McLeod，Sigman，Hwang和Chu()的研究发现父母教养是影响幼儿焦虑重要的家庭因素之一，父母对子女的态度和行为往往会影响幼儿的焦虑。国外的一项研究对父母教养方式与焦虑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元分析，结果发现两者存在一定程度的相关(McLeod，Wood，＆Weisz，)。然而，该项元分析的被试年龄为0～18岁，对于揭示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不具有针对性。同时，该元分析只考察了父母消极教养方式中的拒绝和控制维度，未对父母积极教养方式进行探讨，而最近的研究发现，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消极教养方式对幼儿焦虑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差异(Mller，Nikolic，Majdan-dzic，＆Bgels，)。此外，目前国内还没有研究采用元分析的方法对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进行定量整合研究。中国文化背景下的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相关程度如何，是否会受到研究特征的干扰等成为了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基于此，当前研究采用三水平元分析的方法考察两种父母教养方式(积极和消极)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以及可能对这些关系产生影响的调节变量，从而得出更普遍和更准确的研究结论。
1.1父母教养方式的概念与测量
父母教养方式(Parenting style)的概念目前存在三种类型取向:教养类型－维度取向、具体实践－行为取向和综合定义取向。首先，教养类型－维度取向的研究指出，父母教养方式是父母在日常养育子女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一种固定行为倾向，反映了父母的教育理念和习惯性的教养行为(Darling＆Steinberg，1993)。依据该类型取向开发的测量工具主要涉及Robinson，Mandleco，Olsen和Hart(1995)编制的教养方式与维度问卷(PSDQ)以及杨丽珠和杨春卿(1998)编制的父母教养方式问卷。教养方式与维度问卷包括权威、放任和专制三个维度，而父母教养方式问卷涉及民主性和溺爱性等维度。其次，在具体实践－行为取向的研究中，父母教养方式被定义为父母在养育子女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特定教育实践行为(Lee，Daniels，＆Kissinger，)。参照该取向开发的测量工具是Hawkins等人(2002)编制的父母教养行为自我报告问卷，该量表主要测量互动交流和管教约束等具体的父母教养行为。最后，综合定义取向研究整合了前两种定义，即父母教养方式是父母多种教养行为特征的概括，体现了父母对子女的教养态度和情感，它是一种通过家庭情感氛围表现出来的父母教养观念和行为的综合体(张文新，1999)。由此开发出来的测量工具有教养方式分类卡片问卷(CRPR-Q)和父母教养方式问卷(EMBU)，前者主要考察了教养方式中鼓励独立和惩罚定向等维度因子，而后者主要测量了情感温暖和过分干涉等维度因子(Chen，Li，Cen，Chen，＆Wang，2000;Muris，Meesters，＆van Brakel，)。
基于上述定义，同雪梨()和张玉强()将父母教养方式的各维度因子划分为积极教养方式与消极教养方式。积极教养方式是指父母与孩子之间存在的一种温暖和支持的积极关系，是儿童发展过程中良好的保护性和支持性因素，主要包括民主性、情感温暖和关注帮助等。消极教养方式则是亲子之间的一种拒绝、惩罚和敌对的消极关系，不利于儿童健康人格的发展，具有破坏性(Jugert，Eckstein，Beelmann，＆Noack，)。消极教养方式主要涉及惩罚定向、拒绝否认和过度保护等(刘佳，;魏金妍，)。因此，当前元分析将积极与消极两种教养方式作为父母教养方式的测量指标，系统考察两种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
1.2幼儿焦虑的概念与测量
焦虑是指个体在面临不够明确、模糊的刺激或情境时所产生的一种紧张的内心体验，包括主观情绪症状体验与外在行为表现两种基本成分(吴凤菊，韦丽飞，覃英玉，何旗群，)。关于幼儿焦虑的测量，研究者们主要使用如下两类工具。第一类工具是Spence，Rapee，McDonald和Ingram(2001)编制的学前儿童焦虑量表(SCAS)，它包括分离焦虑、强迫性神经症障碍和广泛性焦虑等5个维度，共28个题项。国内研究者对该量表进行了修订，修订后的中文版本在我国幼儿测试中信效度良好(王美芳，赵金霞，白文，)。该修订量表与美国精神病协会对焦虑障碍的分类标准类似，主要用于评定幼儿焦虑症状的结构类型和焦虑的情绪体验。第二类工具是Conners，Sitarenios，Parker和Epstein(1998)编制的儿童行为问卷(CPRS-R)和Achenbach(1991)编制的儿童行为问题量表(CBCL)。这类工具一般在子维度中涉及了对焦虑问题的测量。CPRS-R量表包括焦虑、身心障碍以及多动等7个因子，共57个题项，可以较好地反映焦虑儿童的行为问题。CBCL量表是目前使用最广泛且最成熟的量表之一，它包括焦虑、社会退缩和抑郁等因子，适用于4～16岁的儿童。但该量表只能用于考察儿童焦虑行为的表现模式，无法测量具体的焦虑症状。
1.3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的关系
近年来，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家庭系统理论认为家庭系统内部的各个成分之间相互作用，父母通过言语渗透和行为互动去影响儿童的发展(李生兰，)。一方面，当父母采用积极的教养方式时，儿童会感受到较多的情感温暖，有助于降低子女的焦虑水平(Kiadarbandsari，Madon，Hamsan，＆Mehdinezhad Nouri，)。因此，父母的积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可能显著负相关。在以中国幼儿为考察对象的调查中，研究者发现父母的积极教养方式有助于避免幼儿焦虑情绪的产生(刘佳，;王柳，)。但是，朱雪娜和梁爱民()以农村幼儿为研究对象时却发现，农村儿童生活空间相对开放且父母教育处于自由自发的状态，这导致父母的关心和保护被儿童理解为过分干涉的行为。因此，朱雪娜和梁爱民认为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并非负相关，而是正相关。另一方面，研究者发现父母的消极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呈显著正相关，即父母的“拒绝”和“过度保护”会导致儿童出现行为逃避和情绪焦虑等问题(Edwards，Rapee，＆Kennedy，;Young et al．，)。然而，国外研究者以荷兰儿童为被试时却发现父亲的消极教养方式(心理控制)与幼儿焦虑呈负相关(van der Bruggen，Stams，Bgels，＆Paulussen-Hoogeboom，)。van der Bruggen等人()认为这一负相关的原因是父亲的心理控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幼儿形成安全的依恋关系，进而使这些孩子的焦虑水平较低。为了明确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Mller等人()以西方背景下的部分研究进行了元分析，结果发现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存在关系，但这一关联受到焦虑测量方法与幼儿性别的调节。这项元分析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矛盾关系，但该元分析也存在以下几方面不足:(1)该元分析只考察了父母教养方式中的过度控制和挑战性教养等四种教养行为，没有考察其他类型的教养行为，比如情感温暖和惩罚定向等;(2)研究对象的父母拥有较高的教育水平和生活质量，忽略了不同社会背景之间的差异。
上述研究表明，父母教养方式(积极和消极)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存在不一致的现象(van der Bruggen et al．，;朱雪娜，梁爱民，)。导致结论不一致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1)被试生活背景不同;(2)幼儿焦虑的测量工具不同;(3)父母教养方式的测量工具不同;(4)被试的性别差异。因此，当前研究采用三水平元分析的方法考察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之间的关系。此外，将上述影响因素作为调节变量纳入元分析，进一步明确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焦虑关系出现矛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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