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六十四卦惊生斯人。斯人,锦也。
锦,颜色不深的一双粗眉,像是毛笔刚劲的两笔。一双桃花眼,却显英气十足,炯炯有神。虽然身形壮硕,却有一股俊秀之气缭绕在他的身边。
然而,人不可貌相。那一张俊气横生的脸后其实有一颗幽默的心。
“和平的歌声在飞扬——好像是诉说,谁要追求,幸福生活,请快来到,我们村庄——”时值音乐课。班内歌声朗朗,悠然动听,愈唱愈劲起。而见余之同桌,斯人锦,笑上眉梢,形神诡异,而携笔书字。字过远,不可视也。待字毕,惟见斯人锦执起音乐书,如大作已成,一脸笑意,推之,欲使余看之。余心生好奇,不忍看之。看之,则大惊失色,以至歌于口中疾停,如一口恶气淤于腹内,却不可吐之!
只见音乐书上,“和平的歌声在飞扬”里面的“和平”二字,上面多了两个字“何平”。这正是壮哉我大语文老师的大名啊!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偷偷地唱道:
“‘何’平的歌声在飞扬——”我在心里狂笑不止。
锦一挑眉毛,一个飒爽的坏笑,又再豪气冲天地提笔,用洋洋洒洒的行书写下:“让世界充满平。”
又一场音乐课,唱的是同一首歌。又再唱到了那句歌词,锦一个充满和坏笑同种意味的挑眉,却用潇洒的语气说道:“‘和平的歌声在飞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从此,我一唱到那句歌词,都必定岔气无疑。
但,他的幽默难以把他的杯具填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斯人,锦也。
斯人锦,曾经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他小时候,生过许多大病。童年,对他来说虽然是多彩的,却也是痛苦的。那些病,让他疼过,痛过,郁闷过,难受过,甚至沉闷过。
“小时候的一次寒假,我扁桃体发炎,挂吊瓶挂了几十天,每天都是高烧。喝水就跟吞刀子一样。每口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喝,不然会很疼。喝粥也是如此。那时家家户户都在过春节,只有我一个人是在医院里这样度过春节的。我春节几乎等于没过,春晚也没看……”
难以想象,外表如此英气勃发的斯人锦,竟然会有这样痛苦的过去。就连作为一个旁听者的我,只是听他的些许讲述,就能让我的心倍加沉重,郁闷得说不出话。
感受着他曾经的痛,此时此刻,我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他的乐观。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体育课上,我围观他打羽毛球。他动作敏捷,身形轻巧,击球有力,球掷地有声,总是落在对方的球场上。“梆”,“梆”。羽毛球与球拍的碰撞声,“朴”,“朴”,极速的脚步声,“沙”,“沙”,鞋底的摩擦声,“噗”,“噗”,羽毛球的触网声,“嗒”,“嗒”,球拍碰到地面的声音,汇成了一股交响乐。奏着他的赛场之歌,奏着他的人生之歌。
一次他感冒,早上迟到,没有骑自行车来。放学时,我与他同行。我坐在自行车上,踮着脚尖和他保持一样的速度。
直到走到一条宽敞人少的道路。这是平坦的水泥路,周围是静寂的民居,摆着几盆冷静的盆栽,周围错杂着鸦雀无声的小巷,似乎都在静默着看着我们。我问他要不要坐我的后座,他摇摇头。忽然,他停住脚步,眼里闪烁着光芒。他把书包放在我的自行车篮子里,口中说道:“我要跑到那辆车那里。”话语透着万夫莫敌,无人可挡的坚定。
他迈出了雄健的步伐,我也开始踏自行车踏板。他跑得不慢,却坚定而有力。我仿佛看见他平日里在书桌上拼搏的样子。他的每一次手的摆动,透出他顽强的毅力。他的每一个脚印,都如同他坚强的见证。
不知怎的,我竟然追不上他。他就那样毫无暂停地跑了一大段路程,停下时已是气喘吁吁,嘴角却染上了一抹笑,意味深长。到了岔路口,他拿起书包,我们分道扬镳。我回望了几眼。
那是他坚强的笑?是他勇敢的笑?是他乐观的笑?还是他满足的笑?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但我知道,这是斯人锦的笑。这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余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