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琢磨晚上吃什么，我打开了美团app，玲琅满目的美食照片却提不起我的食欲。想到今天一共花了二十块钱，就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不配吃外卖，只可吃泡面——中年人的生活，往往就是那么平平淡淡，且枯馊。
时间是走得最快的——一天天重复，重复的一天天一年年就越过越快。几年前，我也背上了房贷——和大多数北漂青年一样，我靠啃老解决了首付。
虽然工龄不停增长，但是这几年下来，我的收入并没有向毕业那年意淫那样几何增长，只是成平坡式的增长；花钱倒是几何增长，于是走向了每月月光的阶段。
每晚睡觉前，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我的钱到底去哪儿了。想到头秃，也没有想清答案，更不知道怎么解决。
七八年前，研究生毕业，头发还茂密的我留在了北京。我想着，北京足够大，机会足够多，依靠自己的努力，总能在北京立足，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和财富，过上财务自由的生活——那时候从没想到过日子会过成这样，不知道自己的自信那时候是怎么来的。
财务自由就是在七八年前出现的网络常用词，至今这个词语仍然没有被淘汰。七八年的时间内，经历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走过了一五年改革牛，遇到了区块链、互联网思维、金融科技，真正有谁因财务，得自由，可能无法统计。至少我身边的老朋友们——即使身处金融、地产、互联网这十年三大造富行业内前列的中年人们，至少从来没有人说自己财务自由了。
我那时候对财务自由这个概念，还是停留在足够有钱的认知。直到我和足够有钱的老李唠了会儿磕。
老李是一家信托公司的高管，四十出头。我至今不知道工资，或是坐拥多少财富。我只知道他藤校MBA毕业后，一直在干信托，赶上了十年黄金发展期，实现了几何级的财富增长。几位共同好友说，他是财务自由的。于是我很好奇，老李的财务自由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
老李笑了笑，我财务自由么？你看我一身优衣库，像是自由的人吗？
我说，可能你只是喜欢优衣库啊，就像马大佬喜欢穿布鞋。
老李苦笑了一个，说：你说什么是财务自由呢？
我说，听说你年薪近千万，北京四五套房，国外还有房，哪儿能不自由呢？有房有钱，肯定自由啊。
老李开始了他的掰扯：你不知道我一个月房贷多少吧？我算了下，一个月大概是我的全部到手的工资。所以我每个月都是月光。
我又追问：至少有房啊，总资产是高的。何况你还有巨额的年终奖吧。
老李继续掰扯：巨额年终奖，扣完一半的税到手，1/10续上儿子国际学校的学费，1/10续上课外辅导班和兴趣班，1/10总得一家人放松下旅游一个地儿吧，1/4给一家人买保险。1/10留给爹妈孝顺下，一大半没了。再过两年，小儿子马上也要读书了。我剩下来，还能有多少？再过十多年，孩子们出国留学，更大的开销，而我那时候六十了，一年还能赚多少呢？要是我生个病，还能赚多少呢？
说到这里，我都觉得心酸了。
老李总结了：说到底，我还是打工的，打工攒下的钱，都是紧巴巴的。我已经差不多两年多没买衣服了，能省一点是一点，能攒一点是一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回忆起，自己有一年为了买文房四宝，一年花完了自己仅存的积蓄，结果要靠信用卡借款存活。我告诉自己该省一点，后来欲望没有刹住，反而变本加厉，还继续不停地买。我想起来，那阵子，自己总是安慰自己：这是投资。结果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度过了一年。
第二年的年终奖发了下来，填平了窟窿，但所剩无几，看着家里一堆的文房，还有仅存的一些钱，终于想穿了：现在手上有的文房，够用就好；背债真的太痛苦。一号还借呗，五号还花呗，十号还信用卡，二十号还公积金，一个月里，都是在腾挪资金中度过，苦不堪言。
现在虽然钱包失去了用途，可是花钱的出口越来越多了，支付宝，微信，手机银行，applepay，等等等等。只要你想花，就总有一种快速的方式让自己的钱迅速蒸发。钱不够了，还有种种借贷方式等着你，就像一个毒品一样。
我又想起了老李说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我更安心的煮上了今日份的泡面。
老李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就是贸易战会苦了国内经济，国内经济会苦了老百姓，开源是难了，节流还是简单的：所以别再像过去几年一样大手大脚手太松，应对方式有如下几条：
1.现金为王；
2.别瞎辞职；
3.更别瞎创业；
4.别借钱给别人；
5.别浪了，多回家吃饭。
下一条朋友圈的万粉小网红阿楚，晒着自己桌上排满的TF、LM、YSL、CD等等化妆品护肤品，突出了一下今天新入手的某品牌爆款面膜，感叹效果好，值得再多买一些。
我是听说阿楚租在五环外的一个时尚小区，但她的收入是一个谜。
那天我很无趣，但也好奇，于是问她：你有这么多面膜，为啥还要买呢？
阿楚发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我美我愿意，过得精致要你管？
我打了一串哈哈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很无趣。
打开了阿楚的微信介绍页，她的签名是：要暴富。
年轻的时候总是活在暴富的虚幻梦想里，想着靠炒房、投资、中彩票、嫁入豪门，过上不用担心房贷、车贷，更不用担心信用卡的腰缠万贯的生活。结果，时光就这么蹉跎掉了。
我忽然觉得财务自由就是一个幻想的状态，对很多人来说，这辈子都是没有办法实现暴富的。财务自由，说到底，还是自己对自由，是怎么定义吧。有的自由，不是钱能换来的，被财务所创造的自由，或许是内心的另一重枷锁。所以我忽然有了标题的这个感悟：
与财务自由越走越远，或许离内心自由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