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笔者注】本章讲的是圆滑世故可以幸免于难。直，有正直之意，但侧重于直，不侧重于正，指不弯曲，直爽，坦率。罔，不直，弯曲，引伸为不直来直去，圆滑，世故。李泽厚先生将本句译为“人应该生活得正直，那些弯曲生活下来的人不过是侥幸免于灾祸罢了”。笔者认为，这样解释不妥。前一句说，人应该生活得正直，可以讲得通。但是，后一句说，那些弯曲生活下来的人不过是侥幸免于灾祸罢了，讲不通。历史告诉我们，那些在外界强大压力面前由正直变得弯曲的人，大部分幸免于难而生存下来，没有免于灾祸的是少数；那些一直非常正直，在外界强大压力面前也没有变得弯曲的人，大部分灾难临头，只有少数人侥幸免于灾祸。如清政府入关后实行的“留发不留头”政策。
人生在世，是应该正直地生活，是应该直爽坦率地为人处事，像青松一样不低头、不弯腰，顶天立地，傲然屹立。但是，社会环境非常复杂，各种各样的压力层出不穷，不让你正直地生活，不让你直爽坦率地为人处事。有的压力，你有能力抗拒；有的压力，你抗拒不了，如果坚持抗拒下去，结果就是死于非命。是不是要以死抗争，需要视情况而定，大部分情况下没有必要，除非涉及到核心利益，没有退让的余地。面对无法抗拒的强大压力，人要能够忍受委屈，忍受压力，要能曲能伸，要学会圆滑世故，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不要直来直去，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该弯曲的时候就得弯曲，该装孙子的时候就得装孙子。人家说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这是好的，那是坏的，黑的是白的，白的是灰的，你就要表示赞成，跟着说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这是好的，那是坏的，黑的就是白的，白的就是灰的，至少不能表示反对。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也知道，他说的不对，他做的不对，但是，权力握在他手中，你不得不这样说。如果你不这样说，而是直爽坦率地说，他说的不对，他做的不对，应该怎么样说，应该怎么样做，就会招来麻烦，甚至会招来灾祸。赵高“指鹿为马”的故事不是虚的。所以，人不能太直爽坦率，不能直来直去。只有如此，才能幸免于难，才能生存下来；只有生存下来，才有机会伸张正义。如果一条道走到黑，不低头，不弯腰，慷慨赴死，当然壮烈，当然伟大，但是，没有了伸张正义的机会，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了。
【笔者译】孔子说：“人生来是正直的，既直爽坦率，又充满正义感。但是，社会环境纷繁复杂，危险因素此起彼伏，为了适应社会，避开危险，人们变得不再直爽坦率，变得不再正直，学会了世故圆滑，学会了能曲能伸。因为，历史经验表明，世故圆滑、能曲能伸的生活方式往往能够幸免于难。”
附：【李泽厚译】孔子说：“人应该生活得正直，那些弯曲生活下来的人不过是侥幸免于灾祸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