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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

时间:2023-06-28 17:4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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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

女儿结婚了,典礼那天当众宣告,让我们去江西南昌,女儿说,去参加井岗山红色旅游,算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一点回报。

因为女婿在南昌工作 ,就顺便在南昌的旅行社报了名。

头天下午坐高铁从武汉出发,当晚下榻在南昌的一家宾馆,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便登上了大巴车直奔井岗山。

之所以去江西,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父亲出生在南昌附近的江西高安,那里是我的祖籍。父亲十二岁只身一人从江西到湖南靖港学徒,青壮年时期回去过一次没有寻着父母,从此一直在外漂泊,这是父亲活着的时候的一个心结,我在家里偶尔说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曾想女儿却放在了心上,她这样的安排,一是让我们去寻根问祖,二是让我们去了却她祖父的夙愿。

父亲身形瘦弱,精练,手不能提四两,肩不能扛一斤,前半辈子就靠着个银匠手艺东奔西跑地糊口。后来父亲成了家,在湖北石首藕池镇定居,再后来又移居到了石首江北的湿地小镇。父亲没有多少力气,可抡起锤子锻打金子银子时却显得气宇轩昂,他的手艺也很出色,为方圆数里的乡亲们所称道,他与别的银匠不同,别人七成八成银譬如现大洋都能熔成锭加工成成品,而他却不可以,非要把这些物什加入铅块,然后用猛火提练成纯银子方肯进入下一道工序。

父亲制作金银首饰多为来料加工,但也还需要一些象铅块什么的辅助材料,所以一年总有那么一两回要去长沙,因为父亲在长沙生活了不短的时间,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买到,去那里是首选。

我,我弟弟,我母亲,也都因此多少与长沙结了缘。我从父亲那里对长沙渐渐熟悉起来,象天心阁、五一广场、烈士公园,等等,我知道了坡子街的石板路一直铺到了湘江边上,街上的火宫殿里面有许多好吃的小吃。与武汉的名吃蔡林记的热干面、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一样,长沙的名吃除了火宫殿里的杂七八拉,还有德园的包子,九如斋的点心。父亲对长沙极熟,带我从北门跑到南门外,还把我带到效外的坟地去拜祭师兄伯伯,告诉我,旧社会长沙有名的银楼有两座,一是俞太华,一是李文余,他就在李文余帮工。父亲不识字,却给我买了许多书。我最记得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和《苦菜花》。他还给我买了字帖及笔墨纸砚,其中一个长方形的铜押尺黄澄澄的引人注目,上面镌刻有李白诗《月下独酌》中的经典四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有一回,弟弟头上长了一个圆圆的软呼呼的比银元还大的不知什么东西,在我们小镇上的诊所里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总不见好,父亲没有选择县人民医院,径直带弟弟去了长沙,向国内有名的湘雅医院求治,不久痊愈而归。自然灾害的三年,能够吃上白花花的米饭,就等于上了国宴,我们在农村小集镇上吃商品粮,大人十多斤小孩子几斤粮食指标,想以纯米饭为主食,难于上青天,鸡鸭鱼肉更是难得见到。记得有一次我弟弟犟着不吃“瓜菜代”,饿得哭闹,我母亲只好乞求街道主任,写了张特供的纸条,才解了燃眉之急。打那以后,父亲不声不响地把全国粮票积攒在一起,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把母亲、我、弟弟带到了长沙打牙祭,在长沙只要有粮票和人民币,饭馆里都有米饭供给,那几日,米饭不再稀奇。

父亲学徒受封建教育很深,虽然望子成龙,但对方法没有研究,尤其是让我辍学回家由他培养,好像是他旗下的一名研究生,其本身就是一个方向性的错误。也许他爱在心里,即使有时候他让人感到亲近,但大多数的时间我和他在一起多少有点儿害怕,特别是我们长大之前,因为你稍有不慎做错了什么事,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倏忽间,便有一个中指弯成的“定攻”敲到了自己头上,弄得你疼痛难忍,莫名其妙。父亲对母亲也不是十分关爱,每每起床后带我和弟弟出门“过早”,无论如何都没有母亲的份儿,母亲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家里。

父亲最得意的时候是把那些首饰做完了,把母亲和我叫到一起去欣赏他的作品。经过洗刷的各种不同的银首饰,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预先舖好毛巾上,在照度不强的煤油灯下依旧放出夺目的光彩。此时的父亲,神采奕奕,面容一如绽开的花朵,格外的可亲可敬。他会一面把首饰一件一件地移放在一个小木柜里,一面和母亲计算这一次挣得的收入是多少,然后向我投来既温柔又期待的目光:“明日早点起来,快去睡!”

这是一家人温馨幸福的一刻。

解放之初,父亲的阶级成分被划为城市贫民。由于社会变革,帮工的他没了工帮,为了生计,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重操旧业,在藕池开了家首饰店,担当起了既是老板又是帮工的这样一个角色。他一贫如洗,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资本,只有找亲戚朋友借了几块银元,打制成几件银饰品挂在一个小小的玻璃橱柜里,堂而皇之地做起了“生意人”。

后来他又学会了镶牙、修手电筒、修农药喷雾器,但从未雇请过帮手,充其量也就一手工业者。可是,天高皇帝远,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没有多少政策水平但手握权力的人说了算。他们以“治”人为乐事,但他们不敢说父亲是地、富、反、坏、右,其实他们根本就没说父亲是什么,就因为父亲与银子打交道,因为银子可以做成货币,货币就是资本主义的标签,你还能摘得掉资本主义这顶帽子?于是,我不批斗你就已经容了你了,但五类份子劳动改造你得一块去!记得有一次,家里忽然来了一位税务干部,后面跟着两名基干民兵,一人背着一支日本造三八式步枪,其中一个手上还提着一根绳子,再后面就是街道领导,他们说父亲偷税漏税,要送往乡政府去反省。父亲哪里见过如此阵势?一下子就懵了,连忙叫母亲打点行装,乖乖地去住了两夜,回来后连忙卖掉了家里几件稍微值点钱的家什,还找舅舅借了点钱,赔了款,此事才算了结。但以后的日子,却越来越艰难了。母亲不能看着我们兄弟受苦,开始帮人收割芦苇,编苇席,织柴帘,尽其所能帮衬父亲拉扯我们俩兄弟。

父亲的晚年很悲惨,不足七十岁,就因肺癌不治而十分不愿意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说不治,其实不是治不了,而是根本没有得到诊治。父亲没单位也就没有公费医疗这样最大的经济支撑,我和弟弟虽然有了工作,但那时大家都薪资不高,我还要养育才半岁的女儿,母亲跟着我带孙女,也算是我的一个负担,所以,别说是高额费用,就是一般的费用也很难解决。我们的意思不是奢望能把父亲治得怎么样,心里想的是那怕就是进了一趟医院,也省了以后若干年的许多隐痛。

每当一想到我在轮船上一夜未眠、又冷又饿,父亲把他的大衣脱了盖在我的身上;每当一想到父亲从家里到县城,专门把我和弟弟聚到县城里最大的餐馆,就为了让我们吃上一碗鸡蛋面条;这种痛悔,尤其浓重。但是我又会马上想出百般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真是自欺欺人的思想!

父亲离世的时候说着胡话,那几天只要有人在他眼前晃动,他便会问:“……这来的是哪位同志呀?”

可见他心灵深处的阴影是何等之深!

所以,直到今天,我时常想念我的父母,想他们的艰辛,想他们的磨难,想他们的不容易,他们是为我们兄弟俩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从井岗山回来,我们特意安排了一天的时间,专门去探访了父亲的故乡——江西省高安市董家村。

作者简介:沈中德,湖北省石首市人民医院专业技术人员,文学爱好者,现退休定居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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