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学校的宣传栏

文/张朔

这天，X中学的宣传栏前比往常更显得热闹些。

这X中学也算中学里的一朵奇葩了。升学率简直不敢恭维，产生的不良学生倒是不少。学校简直被搅成了一锅粥。学校高层为此召开多次会议，对策一个接一个出台，就是不见成效，那些学生的气焰反而蹿得更高。这不，学校的宣传栏上现在就公布着新的防范措施，原来围墙上架设了一圈带刺的铁网，还用几张漫画来告知学生翻越围墙的危险。

现在宣传栏前已围了不少人。前面的人，正认真地读着其上的告示，看着漫画；后面的正从前排的人的脑袋中间张望着，运气好的，还能看到一星半点，可也时不时地被前面的脑袋夹住了眼光，任他怎么也看不进去；再往后的，已被前面人的脑袋挡得完全，仅凭着前面人读出的话来听个一句半句，再往后传话，也多少知道些；有不甘心的，还使劲踮着脚尖盼望能看上一眼。

在人群中间，有这么两个人。他们站着，却没人敢贴着他们，即使那两个人的脑袋旁边还有许多空间，也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其中一个，满脸横肉，鼻子上块块红色糜烂，一双眼睛眯着，嘴角向上扬起一些，似笑非笑。他旁边那个却出奇地瘦，脸上一道明显的疤痕，一双眼睁着，射出警惕的光。

只听那肥脸说话了：“教育我们都开始用告示了，看来校长的法子也没多少嘛？哼哼！”瘦子没答话。

这时，后面一个高个子——这家伙可不必担心前面的人把他视线挡住——突然爆了一句：“这画画得真烂。”引起了一片附和声。

肥脸冷笑一声，转个身，人群立刻给他让了一条路。肥脸走了，瘦子也走了。

学校里似乎照旧。打架的，砸办公室玻璃的，骂老师的，谈恋爱的，一个个明目张胆地在校园里逛着。逃学的倒是没了，这还得感谢墙上的铁圈。铁圈上一个个尖尖的突起物在阳光下闪着冷白的光。

这天晚自习查人，点到肥脸名字时，瘦子喊了“到”，可叹那声音与肥脸是一模一样。当然肥脸那晚逃了晚自习。

第二天，瘦子出门。看天阴沉沉的，心情顿时不好，骂了句“鬼天气”，慢慢悠悠地向学校走去。远远地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从学校方向传来。救护车从身旁疾驰而过，只留下了刺耳的声响还在街上回荡着。瘦子看了一眼又继续赶往学校。

这天早上，瘦子没见到肥脸，他问老师，老师瞥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了”，便不再理睬地急匆匆离开。瘦子一愣，心想：走了，转学了？不可能啊！没我帮忙望风，他咋来钱啊？不行，去他家看看。可中午肥脸一家都不在。

下午瘦子来到学校，见学生们都在操场上集合，一惊，赶忙钻进自己班的队伍去了。校长正在讲话。“……经公安人员勘查，学校围墙上被破坏的一段铁圈掉落在草丛中。因为该生翻墙时天色过暗，落地时摔倒，刚好被掉落在地上的铁圈刺中脖子，医院正在全力抢救中。孩子们，学生时代是用来称霸的，可是称霸的应该是知识，是人品，可不是来称霸来害人害己，不是用来走歪门邪道的。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瘦子来得太迟，没听全校长的讲话内容，此时心中却不安起来：肥脸不会出事了吧？

放学了，瘦子经过宣传栏时，发现又有一堆人在那里，挨挨挤挤的，但却没有交谈，显得阴沉。瘦子过去，众人立刻让了一条路，告示没变，可旁边的漫画换了，是一个人躺在校外草地上的照片，头部被打了马赛克，其他画面还是十分清晰：脖子上一片紫红，可见一道极深的口子，身旁的草地已被染成红色；一只腿直挺挺地放着，一只腿已成直角弯折了。那个人就那么躺着。看着照片上那个人，瘦子的脸一下子阴沉了，那不正是肥脸吗？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自作孽！”瘦子回头一看，还是上次那个高个子。瘦子那无神的眼睛里面闪着灰色火焰，那张可怕的脸颤动着，好像魔鬼一般。瘦子又转过身来，那瘦小的身子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一手提着高个子往外走。人群又一次让开了一条路，并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高个子。高个子还反抗着，口里骂着，可下一刻高个子便骂不出来了，因为他的下巴被瘦子的另一只手打掉了。瘦子并没有放过他，少顷，高个子便趴在了地上，满脸的血。

瘦子走了。之后不断有人来到宣传栏前，可大都是沉默的。离开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

自此，x中学安静了下来。逃课的，打架的，砸办公室玻璃的，骂老师的，谈恋爱的，好像定了协议一般安静下来了。X中学的升学率也迅速上升。只是，再也不见瘦子和肥脸，也没有人提起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