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武汉“解封”。目前还有多少援鄂医务人员仍在坚守救治？对无症状感染者又有哪些新的发现？湖北的正常医疗秩序恢复得怎么样了？今天《新闻1+1》，白岩松特邀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焦雅辉。
大家在这些天的新闻当中，可能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驰援湖北的全国各地的医护工作者回家的一个镜头。那现在剩在湖北尤其剩在武汉的医护工作人员还剩多少？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什么？当我们开始关注国际疫情的时候而对于国内疫情，现在比如说重症的病人还剩多少？我们来看一个相应的数据。
现在也就是到昨天晚上24:00，确诊病例在湖北还有351，其中重症病症是103，武汉这个数字是确诊的是348，而这个重症是101例。
从留下来的医生来看，我们有一个细节，被大家称为重症八仙，也就是驰援湖北的顶配阵容，包括邱海波、童朝晖、杜斌、管向东等等，现在这八位还依然都留在武汉。
针对这方面的情况，接下来我们要连线的是非常了解情况的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焦雅辉。在这，我也要特别的强调一下，从2月5号到达武汉到今天，她已经在武汉呆了整整66天。先不说辛苦，首先关注的是现在在武汉，我们驰援他的这个全国各地的工作者还剩多少人在承担着什么样的这种任务？
目前仍有525名援鄂医疗队员留在武汉
焦局长您好，先不说辛苦，首先关注的是现在在武汉，我们驰援它的全国各地的工作者还剩多少人？在承担着什么样的任务？
焦雅辉：截止到今天，我们的医疗队员已经撤离了38,156名，现在留在武汉的还有525名医务人员。他们主要是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疗队，在同济院的中法院区负责一个ICU的病房。还有两支江苏的医疗队，分别在金银潭医院和肺科医院，都是各负责一个ICU的病房。
离开武汉去看的话，我们现在在其他湖北的市，还有多少是全国各地驰援的医护工作者留在那里？全部撤离，是要符合什么条件才会做到？
焦雅辉：在武汉以外的其他的市州已经没有我们的医疗队员了，他们都已经撤回到派出省份了，只有这525人现在还留在武汉。那么这三支医疗队他们现在也是在进行最后的阶段，重症的一些病人的交接。我们现在计划是在15号之前完成剩余的病人的交接。病人交接结束以后，我们再留一支专家组，其他的这些医疗队员也要返回。因为现在可能对于武汉来说，面临的一个挑战是如何在解封了之后继续比较严防死守，去不让这种疫情反弹。
因为现在可能对于武汉来说，面临的一个挑战是如何在解封了之后继续严防死守，不让疫情反弹，涉及到疾控和流调这方面的，国家队是否有一些成员还留在这里？在做什么样工作？
焦雅辉：我们的疾控队伍还有100人左右，现在还留在武汉。他们主要是负责督导和指导重点场所、重点机构、重点人群的防控工作。另外现在在湖北、在武汉还在进行人群当中的血清学的流调，他们也负责指导和配合当地的疾控队伍开展流调工作。
其实有一个问题大家谈的很多，后来才了解数字，从比如说中央指导组等等，很早就开始关注心理方面的治疗培训等等。现在从国家队的角度来说，我们来自全国各地的心理方面的专家，是否还有留在当地的？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焦雅辉：我们很多的心理医生随着医疗队都已经返回了，现在还有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的专家还留在武汉。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帮助当地来建立心理服务的一个网络，主要是在市里边要有专班，在区里边有专干，在社区还要有专员，建立起心理服务的网络，为有需求的这些家庭来提供心理咨询的服务。另外他们主要还是帮助当地培训一些心理的服务的这些专业人员，所以这是他们现在主要的开展的一些工作。
重症病人情况仍比较复杂
焦局长，你看从数据的变化速度来看，的确是越往后是非常难。我们在3月22号的时候，当时红颜色的是武汉，武汉的重症病人是1527，仅仅用了6天就降到了706，等于说减少了800多人。但是从这706到昨天的101，减少600人却用了12天的时间，一倍还多。现在我们剩下的这101往往是什么样的情况？难到什么地步？
焦雅辉：我们现在剩下的这些重症和危重症，特别是危重症的患者，他们都是年龄大的，同时合并多种基础疾病的。并且这些患者都是住院的时间比较长，免疫力也比较低下，还有一些是需要营养的支持。另外这些患者很多都是合并有多发的继发的一些感染，所以他们的这些情况应该说还是比较复杂的。
据我们统计，现在新冠肺炎的在这些重症和危重症的患者当中，有8名患者在使用ECMO，还有35位患者在使用有创的机械通气。另外还有13名患者在使用CRRT，就是床旁的血滤。所以对于这些患者的治疗，应该说还是需要一个综合的多器官功能支持的治疗为主。
通过您刚才包括使用ECMO等有创的通气等等，几乎加起来占的比例已经是重症这里的一半了，可就知道非常难。刚才一开始我就已经说了，我们被媒体称为重症八仙，像杜斌、童朝晖等等大夫，依然都还留在这儿，他们要在这承担攻坚任务是吧？
焦雅辉：我们这些重症的专家，也就是大家说的重症八仙，他们现在都还是在收治重症的医院里边进行重点的指导，每一天跟我们医院的医务人员一起天天的对这些病例进行排查，进行会诊。另外我们每天还有一个病例讨论制度，他们还要和我们的这些医务人员一起来进行一些病例讨论，从中来进一步的分析我们在救治方面取得的经验。特别重要的是，在这里边还有哪些需要我们汲取的教训，在下一步的救治当中要注意来避免再次发生。
方舱医院将来可能会成为博物馆
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就是在整个我们的武汉保卫战当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的方舱医院，整整16家关舱一个月。现在我们还要保留多久方舱医院的功能？还是要逐渐恢复它原有的功能，因为它有的是展览馆，有的是体育馆等等。
焦雅辉：据我了解，现在这些方舱医院都还是在保留原有的这些设置没有变，还是留着。至于要保留多长时间，我想还要看整个的特别是全球的疫情的走势。因为现在随着离鄂离汉通道的解除，现在湖北和武汉其实也同样将要面临着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一个压力，所以这些方舱医院的功能还是要保留。所以我们说叫方舱是休舱，而不是完全的关闭，也有可能随着疫情的发展也可能还要再启用。当然我们不希望它再重新的启用。所以等到疫情，我想全球的疫情可能结束之后，方舱医院大概才是真正的关舱大吉。据我了解，有方舱医院将来可能会成为博物馆。
火神山雷神山医院15号之前清空病人
无论是火神山还是雷神山，这两家医院都是在全国的网友关注之下，快速建起来了。现在随着我们的病人数逐渐减少到一个非常低的位置，今后这两个山医院，当然火山是由咱们军队接管的，它的未来是如何考虑的？究竟是保留呢，还是会去拆掉？
焦雅辉：可以说这两山医院确实是这一次抗击肺炎疫情的标志性的两家医院。这两家医院，现在火神山还有40多名患者，雷神山还有15名左右的患者。就在今天晚上，我们跟省市卫健委的，还有几家医院的同志们一起在研究，也要在15号之前把这两家医院的病人也要清空，要转到同济、协和、人民和中南这4家医院当中去。然后，两山医院，也要关闭，经过消杀以后，把它关掉，备用。也就是说这两家医院不会马上拆除，还是会保留一段时间的。
情况可能跟方舱医院大致差不多，也等世界疫情平复下来再去做评判，对吧？
焦雅辉：对。
武汉65家医院恢复正常医疗
大家在关注武汉的很多的医院，慢慢恢复正常的诊疗的秩序，也有媒体报道说因为有各种各样的疾病的市民，很多说也是一床难求具体情况。现在恢复的程度比例如何？现在整个运行如何？
焦雅辉：武汉市有65家医院已经恢复了正常医疗，这里边其中有58家医院已经恢复了急诊的开放。那么这些医院的每天的日门诊、门急诊的诊疗人次大概在5.3万左右。65家医院一共是开放了3.3万张床位，它的床位的开放率是58%。现在在院的患者是1.89万人，占开放床位的56%。比如像同济医院，他们每天的日门诊量大概是3000多一点，协和医院每天的门诊量大概是2000多不到3000，手术大概一天都是20多台这样的一个水平。
像这些急诊的手术，还有孕产妇保健分娩，另外还有像血液透析，这些的医疗服务已经恢复到去年的同期水平。但是从其他的正常的门急诊也好，住院也好，应该说也就是去年同期的大概是1/3这样的一个情况。这些医院也是在逐渐的扩大门诊的开放的比例，同时也在逐步的增加开放的床位，
因为我们恐怕还不能寄希望于说完全变成零，而且永远持续，可能也要接受即便在武汉零星散发这样的一种状况。那么我们相关的流调，包括社区的防控，现在是怎么样去安排的？来面对未来的这种趋势的？
焦雅辉：我想现在的防控其实首先还是要压实四方的责任，也就是说政府、部门、单位和个人的一些责任。另外对于一些重点的人群要加大检测的力度，比如现在复工复产的，还有一些重点人群，比如像医务人员，还有教师等等的这些，要加大这些体检检查的力度。同时在武汉这个地方，现在小区的管控还是没有放松。对于这些人，我想还是要建议大家一旦出现了发热、咳嗽这些症状，还是要及时的就诊，同时要注意戴口罩，然后保持社交的距离。还是要落实各项的防控的措施，还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加快无症状感染者检测、流调
焦局长，这些天您当然也注意到了，整个社会包括中央的开会等等，也在关注无症状感染者，我们也专门出台了针对无症状感染者的管理规范，那么怎么去识别他？对把这种危险减到最低？另外一点是否是有很多方面，其实面对无症状感染者已经相当于跟确诊病人有相似的地方或者略有区别？
焦雅辉：无症状感染者，也就是说他只有是核酸检测是阳性的，他没有临床的症状，包括ct的片子也都没有改变，这是无症状感染者。
其实作为呼吸道的传染病，它的特点就是只有通过咳嗽、打喷嚏，像这些症状出现的时候，他才会有一个排毒，就是说他带毒，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把毒排出来。所以无症状感染者他可能是带了毒了，但是他的传染性远远没有有症状的这些感染者强。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些患者，我们现在主要的还是要加大门诊的预检、分诊，把这些有症状出现的病人及时分流到发热门诊。对于这些患者要及时的加强检测，快速的检测。所以我们现在提出来12个小时，要把检测结果反馈给临床。一旦发现这样的患者的话，及时的流调要跟上，发现他的密接人群要及时隔离起来，24小时要完成流调。对于这样的一些无症状的感染者，对于它的处理跟确诊的病例还是略有不同的。因为它毕竟是没有症状，所以它主要采取的措施还是隔离。在隔离期间一旦发现他出现症状了以后，要把他及时转诊到医院里边，然后针对他的这些症状来进行治疗。
焦局长还有一个问题肯定您也思考过，在这些天我们很多驰援湖北的全国各地的医生回到家乡的时候，都面对了最隆重的欢迎仪式，鲜花、掌声等等。但其实另一个角度，无论是武汉还是湖北，我们的医护工作人员的数字更加庞大，压力持续时间可能更长，我们该怎么去谢谢他们和鼓励他们？
焦雅辉：其实我觉得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对于驰援的医疗队，对于他们的这些宣传和报道给予的赞誉确实是非常的多。实际上我们湖北当地、武汉当地的这些医务人员，他们默默无闻地也做了大量的工作，而且他们付出的这种艰辛和努力是更多的。他们经历了疫情，从最初的不认识，到疫情发展的高峰，到现在的这样的一个阶段，可以说他们是坚守时间最长的。可能他们有自己有感染的，甚至还有牺牲了生命的，另外他们还有家人在感染，所以可以说他们是承担了更多的心理上的以及身体上的压力和痛苦。
所以我觉得对于湖北和武汉的这些医务人员，我们也要同样给予他们更高的敬意，他们也应该是得到更多的赞誉和褒奖。
焦局长，因为我们很多驰援湖北的医生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乡，他也要隔离14天。但是由于发生了隔离14天结束，但却不幸心脏骤停失去生命这样的悲剧，是否你们也赶紧有紧急的提议，提醒给各地？
焦雅辉：张静静的这件事情也确实让我们感到非常的痛心。我觉得我们的这些医务人员，其实他们在返回以后，在隔离14天期间，其实除了对他们生活上的安排，然后每天要进行健康的监测以外，我觉得其实我们更要加强对他们心理上的关怀和关心，尤其他们经历了这样的一个艰难的时刻。
然后回去以后在隔离期间，可能他们需要家人、需要同伴之间的互相联系、支持和鼓励。所以在隔离期间我们还是要更多的关注他们心理上的一些需求以及心理上的帮助。
您看节目一开始的时候，我说了，您本人都已经到武汉，到今天是66天整了。4月8号武汉解封，您的背后还有中央指导组，您是否本人接到了什么时候会返京这样的一个明确的通知？又或者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是否4月8号之后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使武汉或者湖北整个的情况都稳定了，才是你们的凯旋？
焦雅辉：我想应该是这样，离汉通道都已经打开了，解封以后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还有没有反弹的可能，还有哪些风险的存在。
焦局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涉及到我们整个这次防疫经历了上半场下半场，非常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从您的角度来说，从我们整个的专业的角度来说，经验是什么？而教训又该是什么？
焦雅辉：我想我们这一次应该说中国的经验还是非常多的。从医疗救治这一块来讲，我们首先是扩大检测，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世界卫生组织也呼吁各国要扩大检测，及时发现感染者，并且把他隔离起来。
从医疗救治上来讲，我们快速地扩充医疗资源，对病人进行分类救治。我们分成轻症和重症，轻症的在方舱医院，重症的在定点医院。方舱医院也是我们取得的很重要的一个中国经验。
另外我们强调关口前移，就是我们所有的这些救治的措施一定要尽早的采取，防止轻症变成重症，重症的变成危重症。所以像我们关口前移，及时的采取有创的机械通气。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中国经验，这也是我们独有的中国经验，就是我们有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救治的经验。所以我想在这个过程当中确实有很多都是我们可圈可点的。
教训的话，现在我们也已经开始在着手做这件事情，就是开始反思我们这一次在疫情防控当中暴露出来的一些短板。比如我们的体系不健全。另外我们有一些专业队伍可能专业分化过细，但是对于一些综合的支撑的治疗，缺乏这方面的平时的训练和积累。再一个，我们国家，比如像有一些医院在布局和建设标准上缺乏快速扩充、快速转换功能的一些设置。
编辑：强薇、沈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