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马玄智是个典型的丝路商人,性格活泼又坦诚,玄奘对他的印象极好。而且,交谈到现在,他更为对方那一口高昌口音的汉话所吸引,心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仁者是高昌人吗?”他忍不住问道。
“正是!”马玄智喝了一口茶,兴奋地说道,“法师真了不起,居然能猜出弟子的来历。本来呢,弟子也是要跟其他国人一起迁到汉地去的,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在这西域道上做买卖,已经跑熟了腿,实在不想离开。因而在朋友的帮助下,迁到了于阗。”
玄奘愣了一下,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你是说……高昌人都迁往内地去了?”他看着对方,无法相信地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皇帝陛下要求的。”马玄智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法师难道不知道?哦对了,你这些年都在天竺是吧?我跟你说,以前的高昌早就不存在了,现在那个地方叫西昌,是大唐的一个州!”
玄奘仿佛突然之间遭到了雷击,只觉得四肢冰冷麻木,往事纷纷杂杂涌入心田,逝去的岁月犹如一幅幅图画,浮光掠影,乍现又失……
好在他毕竟是一个高僧,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轻轻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马玄智仰头想着:“大概是延寿十七年[19],距现在……有四五年了吧。”
玄奘沉默下来,他双手交错,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似在缓解心中突然涌出的灼热与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