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你能不能来我家帮几天忙？保姆刘姐回老家了，岳父和岳母在北京旅游，后天才能回来。”儿子在电话那头同我商量，想让我去他家帮忙照顾一下即将满3岁的小孙子牛牛。
我当然求之不得，牛牛自从出生后，我只在他满月和一岁生日时见过他，后来都是通过视频见面。也不知道小家伙见到我，会不会认生？
我想得都入了神，女儿在旁边说：“妈，我弟还等着呢？”
“好，一会儿让你姐给我买票，明天我就到！”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赶紧让女儿帮我买最早的高铁票，恨不得身上插上翅膀，现在就能飞到牛牛的身边。
“妈，票买好了，早上5点的，8点前肯定能到我弟家。”女儿果然懂我，知道我见孙心切。
我吩咐女儿帮我收拾着行李，而我则打车去了进口食品店，给孙子买零食。
因为我听女儿说过，那里的零食都很贵，平时她都不舍得给外孙买。我认为，贵的肯定好吃。我这做奶奶的，见我小孙子，怎么也得拿出像样的零食。
我大概挑了几样，最后去收银台算账，一共200多元。
以前，我带着外孙逛超市，买10块钱的零食就跟割我的肉一样。现在，我给孙子买上百元的零食，竟然都没眨眼睛。
我怕女儿说我偏心，便在路上的一家小店问人要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套在那些零食外面。
2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去了。下车之后，我坐地铁火急火燎地赶到儿子所在的小区，没想到保安不让进。我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下来接我。
不一会儿，儿子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妈，你怎么来这么早？牛牛和何丽还没起床呢！”
我赶忙解释，想着早点赶过来，给他们做早饭，免得耽误了上班。
儿子说不用我做早饭，他们在外面买着吃。我心里一阵感动，天真地以为：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接我回去后，儿子让我在书房里坐会，等牛牛起床，他再来叫我。
我等啊等啊，终于在8点10分，儿子来敲门。
“妈，我们去上班了，餐桌上有热好的牛奶，你记得让牛牛喝。”儿子简单交代了几句，把牛牛交给我，就跟儿媳去上班了。
小家伙有点认生，任凭我怎么教他，他就是不喊我奶奶，还打翻了我手里的牛奶。我刚要去擦，谁知他突然坐到了地上，用手就着牛奶画了起来。
我试着把他拉起来，谁知他更甚，一屁股坐到了牛奶上。
“牛牛，衣服湿了，咱们来换一件好不好？”我随手从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中找了一件，帮牛牛换上。
小家伙是个闲不住的人，我刚擦完地。他又把水弄洒了，我只能又去擦。刚擦完水，他又去厨房拿来面粉，故意撒在地上，一上午，我是不停地忙着。
中午，儿子帮我们点了外卖。吃饭时，小家伙又是各种不配合，吃的到处都是，我只能又给他换了一件衣服。
3
一直到下午4点，牛牛总算睡着了，我本想稍微眯一会儿，就去收拾。可能因为太累的缘故，我竟然睡着了。
“妈，家里怎么这么乱？”6点，儿媳到家后，就开始质问着我。
我正想说，小孙子这一天的表现。只听到，儿媳冷冷地跟儿子说：“立刻恢复原状！”
儿子没敢反驳，立马干了起来。我心疼儿子，也赶紧去卫生间，拿了墩布，想着帮儿子早点干完，早点吃晚饭。
儿子告诉我，家里的地面，刘姐总是先用墩布弄干净，再用抹布一点一点擦干。
140平的房子，按这样的标准，怎么也得2个小时吧。儿子干了半个小时后，被儿媳叫出了家门。
我一个人干到8:30，才终于弄好，而后我坐在书房，发起呆来。因为儿子偷偷告诉我，家里的任何地方都不能碰，儿媳有洁癖。
4
我家那口子在儿子上大学时，因癌症去世。
那时，家里欠了很多的外债，我卖了房子后，还是不够堵窟窿的。女儿婆婆知道后，拿出手里的积蓄，帮我们把债还了。出于对她的感激，我这些年一直住在女儿家里，帮着照顾外孙，想着以此来还亲家母这份恩情。
儿子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认识了何丽。何丽不光人长得漂亮，还在医院工作。儿子第一次跟我说她的情况时，我就相当满意。
后来，双方父母见面。亲家说，以我的能力，给儿子买婚房估计办不到。他们女方可以出婚房，但前提是，有了孙子后，必须跟女方姓。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儿子一直跟我使眼色，便答应了下来。
何丽跟我说，她跟儿子真心相爱，所以她不要彩礼，只要我儿子这个人就够了。
婚宴的一切花销，都是亲家掏的。虽说是我家娶媳妇，但跟把儿子“入赘”差不多。
只要儿子愿意，入赘又何妨。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吗？
孙子出生时，我想着去伺候月子。但儿子说，儿媳住在月子中心，用不着我，所以在满月时，我才见到孙子的第一面。
亲家母说，家里只有3个卧室，儿子儿媳一间、保姆一间，他们一间，所以根本没我的地方。
我一下子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孙子满月宴后，我没提过去儿子家。直到孙子过一岁生日，又去了一次，平时我也不好去自讨没趣。想孙子了，我就让儿子开视频给我看一下。
5
“妈，你去刘姐房间睡吧。”终于在11点时，儿子他们回了家。
我没敢吭声，直接走进了保姆的房间，打扫半天，我连个饭都没吃上，半夜，我只能偷偷去厨房，接了好几次凉水充饥。
“任强，告诉你妈，不要给牛牛随便穿衣服。我说过多少次了，衣服必须消毒后才能穿在身上。”早上7点，我听到儿子的卧室传来说话声。
“还有我爸妈今天回来，让你妈务必准备好饭菜……”儿媳不停的提着要求，儿子不停的点头答应。
片刻后，儿子拿着一张纸出来，“妈，按照上面的清单购买，再按我写的要求烧菜，一定不要再出错了。”儿子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早饭后，我紧紧拉着小孙子的手，去了菜市场。肉买的是农家土猪肉，土豆买的是黄心的，鸡买的是那种乌鸡，就连黄瓜，我是看了又看。
按照儿子的指示，在下午2点钟，我就把乌鸡炖上了。因为亲家两口子6点到家，儿子说了，炖到4个小时的鸡汤最入味。
3点，我把小孙子哄睡后，就开始摘菜、洗菜、切菜，炒菜。终于在6点前，按照儿子写的要求，我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亲家两口子进门后，连招呼都没跟我打，直接进了洗手间。简单洗了手后，他们便坐在餐桌前，跟着儿子一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在厨房里，等着儿子叫我一起吃饭。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奶奶，我们吃饱了，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吧！”牛牛跑来厨房，拉着我的手，让我出去收拾。
“不好意思，亲家母，刘姐以前都在厨房吃饭，你以后也在厨房吃吧！还有记得把把碗洗干净了，丽丽是个洁癖。”亲家母看到我后，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直接吩咐着。
看来他们一家，都把我当成了保姆。
6
晚上，我躺在保姆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回忆起了在女儿家的情景。
因为女儿婆婆帮我们还了债，我总觉得低人一头。所以在女儿家，干活是相当的卖力。
女儿婆婆看到后，叫住了我，还吩咐女婿：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不能让我干。
我在厨房做饭时，女婿会在旁边切菜，亲家公帮忙拿着碗筷，亲家母帮着照看外孙。
五年了，每次开饭时，亲家母总是让我上座，还让我第一个动筷。她总说，她和亲家公没退休，带不了孙子。我帮了他们家的大忙，是她家的大功臣。
他们给了我足够的尊重，从不把我当外人。逢年过节，他们还让女婿给我买礼物。
小外孙在他们的严格要求下，也对我相当尊重。每次我躺到床上，小外孙就会凑过来，帮我捶背，还礼貌地跟我说：“姥姥，辛苦了！”
再看看我儿子家，根本把我当空气。
我在他家，身体累是其次的，心里的苦根本无法释放。我甚至连厕所都不敢上，我生怕儿媳嫌弃我坐过的马桶圈。
我不能在这里长待，否则我会被逼疯的。半夜12点，我打通了女儿的电话。
什么都没解释，只是让她帮忙买了一张最早的火车票，我要回去。
7
我进儿子家的那一刻，儿子就曾说过，家里7点之前不能有声音。何丽神经衰弱，一听到动静就醒，所以家里的早饭都在外面吃。
5点，我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行李，偷偷摸摸离开了儿子家。
坐上火车，我才敢舒气，并且是长长的一口气。我自由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口说话、打喷嚏，甚至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儿子打来电话，抱怨我不告而别，我撒谎说：自己昨晚突然发高烧，怕传染给牛牛，只能提前离开。儿媳在一旁听到后，直接挂了电话。我的心随着那电话凉了半截。
“亲家母，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两天，我们家可不成样子了，你看家里脏的、乱的。”女儿婆婆帮忙拿着行李，跟我抱怨说。
怎么可能？家里每个地方都一尘不染，摆放整齐，亲家母不过是宽我的心罢了。
“这个家还是得有我在吧！”我顺着女儿婆婆的话说下去，说完，我俩会心地笑了。
两个月后，儿子打来电话，说他岳母心脏不舒服，保姆刘姐在医院帮忙照顾。家里岳父不会做饭，他又想让我过去几天。
我一口拒绝了，儿媳定的那些规矩，作为婆婆，我执行不来。因为，那是保姆的标准。
每个父母都想像蜡烛一样，燃烧全部的自己，只为了照亮孩子前方的路。但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有尊严的站在孩子身边，
只是，这些事，女儿的公婆明白，儿子的岳父母却不懂得！
看来为人父母，也是一门学问！
